
最近上海下雨,雨时大时小,很多时候是零星下雨。我在下雨的白天和夜晚,经常出去散步。有时撑伞,有时戴个帽子。所以看到电影《菜肉馄饨》开场,细密的雨点打下来,此情此景,恰如其分。
跟我爸差不多年纪的退休工人老汪,撑起了一把伞,走路去菜场买菜。下一个镜头,他老婆一把抓住他手臂,两人一起在雨伞下走,像秋天喝了碗热汤,暖融融的。
一个人当然也很好,我很喜欢一个人散步,但过日子,还是两个人比较好,医生说,孤独等于抽了15只香烟。
所以《菜肉馄饨》,实际是一部老年人的浪漫爱情电影。老汪虽然丧偶,本身不想找另一半,只为了单身的儿子操心,希望儿子快点成家。他到相亲角碰碰运气,找到一群朋友,都是一样,小孩三十多岁不肯结婚,他们这些人急得火烧眉毛。
老汪给儿子看伐看伐,变成自己去约会,台词说得蛮好的,小孩们太忙了,我们么太空了。
展开剩余79%沪语电影的种种细节,让我想起曾经一度火热的《爱情神话》,那是讲中年人谈恋爱的,电影讲啥我忘记了,大概就是中年男人老白和几个女人之间的纠葛。因为是中年人,所以整部片子虽然有人到中年的凄惨,整体还是轻松惬意。
《菜肉馄饨》虽然看着好笑,仔细往深里想想,为老年人的爱情感到七分凄凉。老汪好不容易靠自己的自身魅力,吸引来了林女士到家吃馄饨。炖了骨头汤,包好菜肉馄饨,活虾也买了,清清爽爽一顿饭,看得我也想去吃了。
结果林阿姨发现这个人怎么在吃治精神病的药?要死了,好不容易想来第二春,碰到烂木头怎么办?
我前两天去看病,因为眼压高,医生怀疑是视神经的问题。除了眼药水外,我问她,有什么能吃的药吗?她给我开了甲钴胺,我说吃什么?她说,营养神经的,脑梗也是吃这个。
看电影时心想,中老年人想要谈朋友果然很难。假如我离婚了,新交的男朋友发现我在吃脑梗的药,那岂不是火速逃到八百公里以外?从这点讲亿配资,甚至有点了解很多四五十岁的人不离婚。女人这口布满岁月细痕的大缸,换个位置,谁知道会不会就这么碎一大块?
人老了,年纪大了,如老汪,一个人生活,没什么滋味。他倒也不是不能应付,但希望小汪不要重复这种生活。
很奇怪的,我跟90后聊天,他们对于恋爱结婚的看法,都是何必没苦硬吃?谈恋爱多麻烦,结婚多麻烦,要为别人付出这个事,多麻烦啊,一个人待着不好吗?
这大概是很多人单身的想法。电影里小汪工作很忙,在创业,晚上还要去应酬。虽然我不理解小汪这样有上进心又正常的年轻男人,怎么没被人截胡?不过有个分析挺对的,人一天至少需要十四小时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。也就是说,除去七八个小时的睡觉时间,还要有六小时空闲时间。现在的情况是,年轻人如果996,就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时间,开始觉得谈恋爱是种负担。好烦,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。
一天工作结束后,谁不想清清静静做点自己想做的事?
从时间上来看,退休人员是最适合谈恋爱的,也最适合养小孩,他们有大把可以消遣的时间,有点正事,正好充实人生。
问题在于,当你看到一个老人在吃认知障碍的药,就会想到最多两年快活时间,以后都要照顾一个六亲不认的病人。如果是脑梗,很可能会半身不遂,失去大部分行为能力,还有可能口歪眼斜……随便想一想,宁可这把黄昏恋不要烧起来。
所以老汪丧偶的悲伤实实在在,他很难再找到一个生活搭子了。
他的着急也实实在在,他希望儿子赶紧找一个,趁你还没有开始臭,没有什么毛病,没开始讨人厌。可问题是儿子觉得人跟人相处真累,不如一个人待着。90后已经不能享受延迟满足了,他们也不会再下厨做饭,花一下午只为了炖一锅烧骨头的汤。他们会选个外卖好吃的地方定居,想要什么东西,手机拿出来立刻就要满足。
恋爱带来的满足,太曲折,太莫名其妙。
我母亲有时也会包菜肉馄饨,不过她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,包上几十个,排兵布阵放在冰箱冷冻层里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年冬至或者元宵,家里会包鲜肉汤圆,那时我爷爷奶奶还没过世,乡下老房子的老虎灶前,一家人用新磨的水糯米粉,做汤圆吃。当年的新大米新糯米粉,味道喷香,那味道只要闻过,一辈子忘不了。
我爸爸很懒,他没有耐心一个个包汤圆,经常包出几个拳头大小的鲜肉汤圆。我奶奶会生气说:这怎么能吃啦?
那时还没有手机,甚至家里也不用煤气灶,老虎灶要烧很久才有汤圆吃。人的感情是很扎实的,一点都不悬浮,因为你知道,它很具体,像秋冬的温暖一样容易感知。你很希望自己的小孩,也能感知到这种温暖,抓住这种温暖。
是很好的东西呀,你试试嘛。
电影最后,一群人在一起大团圆吃菜肉馄饨,很俗气,像过年。但又想,回家也好好学学包馄饨吧,家里所有人一起,那是最好吃的馄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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